风雪中的剪影
今年的北京,冬天似乎来得早了些。日历刚刚撕到了十一月,人们便被寒冷催促得穿起了羽绒衣,头也不得不早早地缩进了厚厚的绒帽里。暴雪还趁火打劫,出乎预料地过早降临,弄得大街小巷都冰雪铺路,车辆难行。看到京城这难得的暴雪,我情不自禁想起二十几年前那风雪中的一幕幕,一幅让人心酸又令人钦佩的剪影。
在东北的家乡,一个不到七岁的小姑娘,骑着一辆小轱辘自行车,肩上背着比她身体宽出很多的大画夹子,军绿色的画夹子在风雪的狂舞下早已沾满了白绒绒的冰花。迎着寒风,小姑娘使劲地蹬着车子,雪大路滑,车子不听指挥七扭八歪地一遍遍卧倒,小姑娘就一遍遍扑在车子上、雪地上,也一遍遍与冰冷无情的雪娘娘接触亲吻。每到这时,她都会一边艰难地爬起来,拍拍身上一团团一卷卷的雪花,一边嘿哟嘿哟地去扶起自行车,先让车子靠在自己瘦弱矮小的身体上,再正一正、拉一拉后背上歪向一旁的画夹子,跨上车子继续赶路,嘴里还在不停地唱着歌儿。她在用歌声给自己壮胆儿。小姑娘稚嫩的歌声在茫茫的雪路上传不了多远,一会儿便被肆虐的风雪吞没了。六站地的路程,她就这样孤身一人,一路风雪一路跌撞一路唱着歌儿。到了鲁迅美术学院的儿童画班,披着白雪“外套”的小姑娘已经俨然一个堆出来的雪人儿了,只有两只大大的眼睛还闪闪亮亮地躲过结满厚厚的霜花,透着生命的顽强和跃动……
在画班里,小姑娘是唯一一个没有家长陪读的学生,因为她的爸爸妈妈都是肢体残疾人。然而,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学习情绪,一周两次的课,小姑娘从未缺席过,就连发烧生病都照去不误。也许她早已习惯了,就像她13个月就去幼儿园自己穿衣吃饭刷牙洗脸;就像她不到5岁就独自一人乘坐十几站的公交车去姥姥家;就像她从6岁上学就从未有人接送;就像她8岁时就在放学后,拎着保温桶穿过人流如织的街道给患病的姑姑送饭;就像她八、九岁就独自一人去中山广场的英语角,仰着小脑袋与比她高出许多许多的大孩子、大人们说英语;就像她五年级时为节省几毛钱车费,步行十几公里去书店买书,竟然把鞋底走出了大窟窿……这些习惯与风雪中的摸爬滚打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了。更何况画画始终是她的最爱。
如今,这些沉甸甸的比金子还宝贵的积累和财富已经让长成了大姑娘的女儿精力更充盈,学养更丰满,性格更刚毅,意志更顽强。作为她的母亲,我从来不为她的生活和未来担心,也不忧虑,因为那风雪中的剪影始终给我信心百倍,给她信心百倍,给我们的未来信心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