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儿
◎ 韩 东
大个儿是我们班的同学,一个任劳任怨的孩子。虽然我们都已经老大不小了,眼瞧着就要走过那“花季、雨季”的少年时代了,但我仍留恋着这“孩子”的绰号。不知不觉间,我们班这帮孩子都像一株株不等雨后就冒出来的春笋一样呼啦啦地长大了。他们带着好奇,带着可爱的“小心眼儿”开始了对生活的探索。面对值日,他们的口中有了五颜六色的借口,也时常拿着五花八门的理由肆意蹂躏着我们那弱不禁风的班规。大扫除这费力不讨好的活儿自然是一呼百不应。迫不得已,我这个班长每次都得亲自抓“壮丁”。但是,大个儿是个例外,每当我对那帮逃兵大型威逼利诱之事时,它早已一声不响地拿着笤帚“开工”了。
有一次,黄昏时窗外风雨大作。听着窗外的风雨声,我们暗自得意,想来今天的晚自习是可以不用上了。有几个同学站起身,拿起伞就要回宿舍了。却不料恰在此时班主任推门而入,她对我们说:“都呆着不看书是吧,那就去把教室打扫干净。”说罢甩门而去,留下一脸无奈的我们。雨天里大扫除,大家伙儿自是心不甘情不愿,变向我施压。我迫不得已只好去与班主任交涉但无果而归。正当我们一筹莫展之时,大个儿推门而入。看着喜滋滋的他我试探地问:“老师说不用做啦?”他憨笑到:“没有啊。”说着就拿着抹布自顾自地擦起了黑板。黑板老爷那张满是学问却呆板无力的脸渐渐地干净了起来。姚先生对大个儿说:“谁让你先开工的?显你呀。”这话就像石头扔在了臭水沟里,溅起一片不满的议论。大个儿手上的活不停,嘴里说道:“今天不擦黑板,明天字写在你的脸上啊?”众人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有几个女生看不过去了,也从座位上站起来,拿着抹布走了出去。我对那些坐在椅子里挣扎的孩子们说:“还愣着干嘛?开工。”他们变一窝蜂的冲出座位开始了大扫除。真不曾想到,大个儿平日里习以为常的举动竟帮我化解了这次危机。
桌椅都被抬出去了,教室里显得有些空旷,带着雨丝的风拂过洁净的地板,我们这帮孩子或蹲在门旁或坐在桌上,等待着地板变干,把桌椅们遣送原籍。胖子看了看表,悄悄地溜向楼梯口,我看在眼中怒在心头,刚要把他叫住,却听见有个老师对他说:“去告诉你们班班长,开班干会,就现在,不许迟到哦。”胖子转过身对我一边重复着那老师的通知,一边努力掩饰着心中的得意。我对大个儿说:“一会儿你们把桌椅都弄好了再去吃饭,你看着点他们。”说完,我变急匆匆下楼开会去了。
当我回来时,楼道中异常寂静,我走回教室,摆在楼道里的桌子只剩下几张了,我正暗自奇怪孩子们怎么变乖了的时候,大个儿擦着汗走了出来。他拖起张桌子便走。我忙问:“他们什么时候走的,胖子般桌子了没?”大个儿好像才发现我,先是一愣,然后满不在乎地说:“他们早就去吃饭了。”“你一走胖子他们就都跑了,这些桌子都是大个儿一个人般进去的。还好意思回来问。”说着一个女生从后门走了过来抱起一把椅子就走,我对她说:“你先别帮他。”她有些气恼地说:“也不用你干,管呢。”说着,又要去帮大个儿拿椅子,我拉住她说:“我想让大个儿自己干,等他们来的时候,以此讽刺他们一下。”她哼了声说:“你现在这样不是更讽刺吗。”说罢便抱着椅子进去了。
雨停了,那帮想逃课的家伙被宿管老师轰了回来,慢悠悠地走回教室,走向自己的座位。站在门口的我,看着他们就像这些桌椅是自己般回来的一样坦然地入座,我的怒火在心底劈啪作响。我冷冷道:“诸位安好。坐享其成是否美哉?”我正要发作,大个儿憨笑到:“班长,咱还是上自习吧。”我点了点头对同学们说:“去想想谁把桌椅搬回来的?”三郎疑问道:“班长你?”我并不作答。教室里一片沉寂。小文打破了沉寂说:“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我走时,大个儿还在。”教室再次陷入沉寂,突然地又像是酝酿已久的,一阵热烈的掌声骤然响起。大个儿傻傻地笑着,幸福地笑着。
大个儿就是这么任劳任怨,这么无私地奉献着,悠然地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