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猫

◎ 刘维嘉

　　院子里的猫不知来自何方，有白的、黑的，也有花的；有胖的，也有瘦的；有干净毛顺的，也有满身泥土的。

　　不知道它们如何生活，家又在哪里？

　　记不清什么时候，一只小花猫走进了我的生活，成了我的好伙伴，让我关注它、惦记它。

　　那是一个秋天的中午，我们从食堂出来，看到一个猫妈妈带着它的四个孩子正在散步，来到了我们的小院。我早就认识猫妈妈，常常关注它。我见过它，看到它正在隔壁装订厂的院子里饱餐着好心人给的食物，站在二楼经常可以看到。我见过它，看到它正在房顶的树荫下小憩。我见过它，看到它的肚子圆圆的，不久，听说它有了四个孩子。这次，终于见到了它一家。我和同事见了它们，亲切地、爱怜地、轻轻地呼唤着它们，不敢大声，怕它们跑走。小猫听到我们的呼唤，纷纷迈着不太稳的脚步，摇摇晃晃地向我们缓缓走来，猫妈妈见了，似乎不想让孩子们见我们，轻轻地唤着它们。它的孩子们便不再往前走，只有一只小花猫似乎没有听见妈妈的呼唤，还是一步一步地大胆朝我们走来。小花猫毛色鲜艳，有黑、黄、白三色绒毛，仿佛从头到脚穿着猫妈妈用花线织的“套装”，一举一动都透着灵气，很是招人喜欢。我们拿来好吃的喂它，它香喷喷地吃起来。猫妈妈看到眼前的一切，也许被感动了，放下了戒备的心，任由其他孩子们来到我们的身边进食，玩耍。

　　然而，不知何时起，已经好久没有看到猫妈妈带着它的孩子们来院里串门了。

　　这天早晨，忽然看到了那只小花猫，它在人们的不经意间，已经悄悄地长大了，身姿轻盈曼妙，嵌在周围景致中，真宛如画家的栩栩如生之作。

　　我见到它的时候，它正在房顶上，顺着房脊轻轻跃到墙头，又从墙头跳到花池。我轻轻地叫着：“咪咪、咪咪”。不叫它还好，一听到我叫他，它看了我一眼，似乎不认识了，马上顺着墙边的水沟跑得无影无踪。傍晚时分，又看到这只花猫正在房顶上散步，我呼唤它，它仍然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马上跑掉，而是不紧不慢地走了。

　　一天早晨，我带着准备好的猫粮，刚进院子，就看到花猫正在车库那里，我马上拿出猫粮，一边叫着：“咪咪、咪咪”，一边示意地把猫粮一点点放到地上。一开始，花猫似乎有要走的样子，不过，它还是注意到了我，慢慢地试着朝我走来，快到跟前了，它似乎闻到了香味，伸着脑袋试着吃了一粒，很快地把头缩了回去。看到我没有伤害它的意思，就又伸着头吃了一粒，这回没有马上把头缩回去，反复了几次，终于卧在那里，把美丽的尾巴盘在了身边，眯着眼，放心地吃起来。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慢慢熟悉起来。有的时候忘了买猫粮，我见到它的时候就歉意地说：“咪咪，今天忘了给你买吃的，等明天吧，一定。”花猫似乎听懂了我的意思，就玩耍去了。

　　时间一长，花猫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只要我一进院子，它看到后，马上追过来，我走它就走，我站住了，它就在我的裤脚边蹭来蹭去。有时候，我一出楼道的门，它在房顶上看到后，马上跳到地上来找我。

　　记得有一天，我正在二楼办公室办公，忽然听到猫叫，以为是在房顶，我向外望去，可房顶上却没有猫的影子。猫叫声越来越清晰，好像就在二楼楼道，又好像在我的办公室门口。我不由自主地轻轻叫了一声：“咪咪”。话还没落，花猫果然来到我的办公室门口，跑到我的身边，在我的裤脚边蹭着。我摸摸它的头，问它，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它没作声。这真是有趣，我不知道它是如何开的楼道电动门，如何准确无误地来到我的办公室。难道说，它也是凭嗅觉吗？真是不得而知。

　　花猫在地上玩了一会，忽然跳上墙头柜，躺在那里的报纸上，伸着懒腰，舒舒服服地眯起了眼，它那微弱的呼噜也轻轻传进我的耳朵。看起来它美滋滋的。我想着，这是办公室，不能让它久留啊，要送它到外边去玩。我站了起来，看了花猫一眼，它也睁开一只眼，看了看我。我刚向办公桌外走了几步，它一下子站了起来，两眼紧盯着我。等我到了办公桌前边，它跳到了地上，跟在了我的身后。我把它送到了白蜡树的花池下，给它拿了一些猫粮，告诉它：“咪咪，以后可别到我的办公室啊，”它喵喵地叫了几声，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从那以后，它再也没有来过我的办公室。

　　值夜班的时候，院子里很清静。在食堂吃完晚饭，我遛弯的时候，常常坐在花池子边，感受着新华大街这条西到天安门，东到大运河主路脉搏的跳动。白蜡树的叶子在微风中发出哗哗的响声，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月光从树梢上挥洒下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有天，不知何时,花猫已经悄悄地来到了我的身边，静静地卧在我身边。我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头，心生感动：有花猫陪我值班，我不再孤独，流淌在我与这个小生灵之间的尽是暖暖的相容、友谊和信赖。

　　隔壁平房的装订厂不知去了哪里，听说是停产了。新来的单位正在改造那个院子。那天早晨，我从拆迁指挥部回机关办事，忽然看到快要做妈妈的花猫在我经常停车的地方等我，我看到后说：“咪咪，好久没见了，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你也要当妈妈了，到时候，我多给你准备猫粮，一定。”我一边说，一边弯腰摸着它的头。花猫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两眼盯着我看，给它吃的，它也不再像往常那样了。

　　工作任务结束后，我回到了机关，但始终没有看到花猫，让我很惦念。一打听，有的说前几天还见过，也有的说是在东边的大院见过，还带着几只小猫。我去那个大院的时候，只见到了白猫，却没有见到花猫和它的孩子们。

　　花猫，我没有忘记承诺，猫粮还一直给你留着呢。

　　花猫，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