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年味
◎ 蒋东换
年,又这样热热闹闹地过完了,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平淡。突然心情有些失落、有些复杂,脑海里闪现出很多温暖难忘的画面,使我强烈地怀念起童年的年味……
童年时,过年是一年中让人特别期待、特别渴望的事情。对于还是孩子的我们来说:过年就意味着漂亮的新衣服、甜甜的糖果、五颜六色的花炮和压岁钱,还有平日里饭桌上吃不到的美味菜肴。每到农历腊月初八,母亲泡好腊八蒜,父亲母亲俩人就开始为过年而忙碌开了。我们住的大屋小屋都会被他们细致地做上一遍大扫除,乃至院中那些不起眼儿的犄角旮旯也变得整洁起来,大姐二姐跟着母亲擦玻璃,我和堂妹在一旁观看玩耍,偶尔也帮助她们递一块抹布。父亲还会把家中的房子粉刷一新,挂上“年年有余”和“五谷丰登”的年画就此隆重地拉开了过年的序幕。
母亲会把家中老老少少的脏衣服和所有的床单被褥拆洗干净,缝好。之后,母亲从一个黑色的小面缸里取出积攒了一年的白面,开始发面蒸馒头、豆包、花卷,甚至会有几个枣馒头,每个白馒头上都放上三五个大红枣,样子即好看又勾人食欲。平时只吃玉米面窝头玉米粥的我们,对母亲蒸的那一锅面食可是馋得不得了,尤其枣馒头和豆包让我们虎视眈眈频频咂舌,几张小脸儿兴奋的可以用垂涎三尺来形容,好像口水都要砸到脚面上了。
每到过年,父亲也会和母亲一同下厨房,做他那道拿手菜——米粉蒸肉。和父亲做的蒸肉一样,在平时饭桌上见不到的还有炖带鱼。那时带鱼还是凭证购买,而且还只有父亲的城市户口副食本才限量供应。不过,这也足以让农民户口的我们庆幸了,沾父亲的光全家人一年还能够吃到一次带鱼,品尝到鱼的味道。毫不夸张地说,在物资严重匮乏,生活艰苦的七十年代,只有三十晚上的年夜饭,我们才能够见到、吃到带鱼。
那时,虽然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但每次父亲购办年货的时候,都不忘扯些花布回来,母亲剪裁父亲踏缝纫机缝制,经过父母二人一番辛勤的挑灯夜战,我们会在除夕清晨准时穿上过年的新衣。
大年三十晚上,母亲在厨房炸油饼,我们点亮灯笼出去放鞭炮和烟花。母亲炸的油饼和素丸子很好吃很香,差不多能吃到正月十五(其实是父母舍不得吃,留给我们慢慢做早点),现在街上卖的油饼可没有母亲炸的油饼好吃。我和堂妹挑着灯笼跟在大姐身后,在满地的鞭炮残皮中为她捡拾没有燃放的鞭炮,长长的胡同里回荡着我们的笑声、嬉闹声、还有鞭炮的脆响声。父亲给我们买的灯笼特别好看,那时过年能有一个灯笼玩大概是很多孩子的心愿了。灯笼大多都是彩色的纸做成;有长形的,也有圆形的,上面画着各种人物、花卉、小动物,五颜六色充满了童趣的诱惑。晚上把灯笼里红色的小蜡烛点燃,用竹棍或筷子把灯笼挑起,在大人们的叮嘱下我们兴高采烈地走向院外,和同样挑着灯笼的伙伴们胜利会师。我们一遍遍地唱着:“打灯笼玩儿呀,哄小孩儿呀,没有灯笼不带玩儿呀……”,燃着烛光的灯笼在夜空中绚烂地闪动着耀眼的亮光,其美丽程度不亚于霓虹灯。从那年那月成长过来的我们恐怕心中都有这样一份灯笼的情结吧!
初一一大早,母亲就起来包饺子,母亲说:“饺子开锅越早,日子过的越好!”。饺子煮熟开锅,父亲就会跑到院子里噼噼啪啪地放上一挂鞭。然后,一家人围坐在桌前热热闹闹地吃饺子。母亲还会给家中饲养的鸡和猪,还有小猫各两个饺子吃。母亲说:它们也是家中的成员,也要让它们和大家一起过年,享受过年的快乐过年的美食。吃过饺子,我们争先恐后地到东屋给爷爷奶奶拜年,奶奶笑着给我们压岁钱和糖果,虽然那只是几毛钱和几块糖果,但那却是我们向邻家同伴炫耀的小小财富呢。我们依次爬上奶奶屋中那暖暖的大土炕,一边剥花生嗑瓜子,一边听爷爷讲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童年的年味,总会令我们的心满足、快乐,享受着并且回味悠长……
几天前,我和一友聊到现在过年的心情及感受,听到最多的词汇是“没劲”、“没意思”、“没年味儿”,内心不禁生出几许感慨:年,到底给了我们什么?人们到底想要怎样过年?辗转反侧得出一个不知是否具有说服力的答案,其实不是我们不满足,而是时代、年龄、经历以及生活的境遇使我们对过年有了不同的感受。于此,各人有各人的理解与认知罢了,论不出对与错。其实也不必看别人怎样说过年,更不要人云亦云,人家说好就好,说不好就不好,只要我们精神饱满高高兴兴地和家人过好年,认真体会珍惜过年这才是最重要的。相信随着岁月的流失,每一年的过年都会给我们留下点什么的,比如这篇简单却饱蘸着温馨记忆的温暖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