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香的味道

◎ 夏雪飞

　　大学时同寝有一个家住北京郊区的同学，他每周日返校时，都会带来一大兜“火勺”（延庆小吃），这是他们当地的特产，外焦里嫩，具有浓郁的麦香和椒盐味。我们每次都毫不客气地抢来吃。他呢，从不吃他那一个火勺，总是留着它，还用食品袋装起来，放在枕头下面。每天睡觉前都闻闻火勺的香味，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那时宿舍里有一部电话，我们总是隔三差五给家里打个电话，或是父母打来电话，兴奋地聊上一会儿。但是从没见他给家里打电话，也没有电话找他。问他，他说：“家里没电话，再说，每周末都回家，用不着打电话。”我们有些奇怪，那时电话已经很普及了，家家都安装了，他家生活条件也不错，怎么不安电话呢？

　　有一次，他为了考前复习，周末没有顾上回家。周一那天，正当我们上课时，他父母来了，找到教室里，正在讲课的老师出去问话，他父母紧张地用双手比划着，脸涨得通红。他看见了，赶紧跑出去，飞快地跟他们打着手势，满脸的惊喜。

　　他母亲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比划着什么，他也高兴地比划着，并拥抱了父母。他父母就笑了，父亲把手里的一个大兜子给他，两个人就走了。

　　直到这时，我们才明白，原来他父母都是聋哑人。

　　回到班里，他打开食品袋，一股火勺的香气扑鼻而来，大概有40多个，他知道，这是父母起早打的火勺。课间的时候，同学们都闻着香味围过来吃火勺，不一会儿，全班同学人手一个，边吃边夸赞着火勺的美味。只有他，依然把自己那个火勺留下来了。

　　后来，班里组织演讲比赛，内容自拟。他演讲了《打火勺的父母》。他说：“我的父母都是聋哑人，为了生活，他们吃尽了苦也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冷遇。”他从小就爱吃火勺，疼爱他的母亲特意去邻村的小吃店帮忙，学会了这门手艺，隔三差五给他打火勺吃。后来他到县城读重点高中时，父母也跟着来到县城打工。母亲看到租房附近没有早点摊，他们就租了一个小门脸，起早贪黑地卖火勺。由于母亲做的火勺份量足，烤得焦脆，回头客很多，他们的生活慢慢地好起来了，他也考上了大学。他说：“我时常想念家中的爸爸妈妈，是他们用无言的爱塑造了我的今天。他们为了我，学会了打火勺，又通过卖火勺供养了我。童年时，不懂事的我还嫌弃过他们，长大后，我深深体会到，父母给我的爱很深沉，一点也不比别人少。现在，在外求学的我，每晚在入睡前，闻着火勺的香味，我就特别踏实，就好像父母陪伴在我身边一样……”

　　他的演讲获得全班同学热烈的掌声，大家都被他的故事感动着，掌声经久不息。有细心的同学看到，平日里乐观坚强的他，在提到自己的父母时，眼圈红了，有泪水落下来。

　　即使火勺的香味比不了十里飘香的桂花，比不上山珍海味的饭菜香，但是在他心里，火勺里饱含着父母对他的爱，不能说话的父母把满腔的爱倾注在火勺里，就为了让他吃上可口的火勺，让他健康成长，这香味才是人世间最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