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媳妇张树荣
◎ 夏雪飞
在开展残疾人专项入户调查工作时，我来到了残疾人王敏家。
王敏的妻子张树荣闻声迎出来，把我们让进屋。映入眼帘的是整洁的院落、干净的房屋和简单的家居，一台21寸电视机和一台老式洗衣机，一个大衣柜、两张床，地面一尘不染，好一个干净利索的农家。
进去时，王敏正半躺着倚靠在床头，戴着眼镜，认真地绣十字绣。见我们进来，忙放下手中的十字绣，招待我们坐下。
王敏年轻时在建筑队砸伤致重度残疾，一直由妻子精心照顾着，到今年已经28年了。
王敏说他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个好妻子，因为妻子的细心照顾，他才活了下来。
见我们欣赏着十字绣，王敏笑着说：“这也是我妻子教给我的，她怕我待着烦，就让我做十字绣消磨时间，刚开始，我都捏不住针，现在也能一天绣几个小时了。”
说话间，张树荣把丈夫绣得十字绣都拿了出来，铺了一床，如数家珍般地给我们介绍，每幅都那么精致，我们不禁啧啧称赞。真想不到一位半身截瘫的残疾人，是怎么一针一线用粗大的手绣出来的。
听到我们的夸赞，王敏笑了，又夸起妻子，还说起了他和妻子的故事。
一
1986年，年方23岁的张树荣与干建筑的王敏喜结连理，第二年，儿子诞生了，小夫妻对生活充满希望。谁料祸从天降，王敏在工地被坍塌的楼板砸伤，两次大手术后，虽保住了性命，但腰以下完全瘫痪，只能与轮椅相伴。
受伤后的王敏在医院一住就是三年，张树荣成了全职陪护。每天凌晨，她从医院外的小旅馆走到医院，在大夫们上班前，给丈夫洗脸、擦身子，伺候他吃完早饭，开始一天的治疗。每隔10多分钟给丈夫翻一次身，每4个小时导一次尿，每天洗澡、按摩，时刻留意插在丈夫身上的导流管、雾化器，仔细记录数据……张树荣每天认真掐着时间完成所有的步骤，一做就是三年。在张树荣的悉心照顾下，王敏成为整个病房里最干净的病人，也是少数几个没有生褥疮的病人。三年里，张树荣不仅是丈夫的看护，也是他的精神支柱。丈夫悲观失望时，她安慰、鼓励他；有时丈夫心情烦燥，甚至拿张树荣出气，骂她、打她，她全都默默地忍下来，眼泪往肚子里咽。在医院的三年里，原本就瘦小的她体重只剩不到80斤。尽管如此，张树荣始终坚信，日子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二
丈夫终于出院了，但终身瘫痪。回家后，面对瘦弱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王敏曾经一度想放弃自己的生命，不想成为家人的累赘。
张树荣安慰丈夫：“瘫痪没啥了不起，织毛衣、修电器，写书法，打扑克，你还能干好多事儿。再说了，咱们还有儿子，至少你还能帮我抱抱孩子呢！”
王敏笑了。他笑着说：“活着，还得活着。”
王敏所在的建筑公司除全额支付医疗费外，还发给他一定的生活费，又把张树荣聘为护工，给她一定的护理费。钱虽不多，但是也够他们维持生计了。但由于张树荣翻盖了三间半北房，他们的生活又变得艰难了。
一年吃不上十斤肉，两年添不上一件新衣服，这都不算什么。考验张树荣神经的是对丈夫的伺候。王敏下肢瘫痪，肚脐以下部位失去知觉，小便靠导尿管，大便靠手掏。王敏苦涩地说：“你成掏粪工啦。”张树荣笑着说：“掏粪好啊，掏粪光荣啊！”
28年如一日，在张树荣的照顾下，王敏的身体日渐恢复，脸上也渐渐有了光泽。
王敏不能总是坐在轮椅上，最多两个小时就要躺到床上去。在床也需要翻身，否则会产生褥疮，这些都得靠张树荣。背、抱、搂、搬，这样的动作张树荣一天要重复十几次。起初，张树荣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她的胳膊变得非常有力气了。把丈夫从床上挪到轮椅上，她已经轻而易举。
在张树荣的精心照顾下，王敏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体重也从受伤后的70多斤直线上升，很快突破了100斤。
三
勤快的张树荣总是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家里家具不多，带镜子的大衣柜、高低柜、方方正正的写字台，都是20多年前结婚时买的，但张树荣把家具擦得一尘不染，摆放得整整齐齐，留出足够的空间方便丈夫的轮椅行走。为了补贴家用，张树荣种着4亩地，农忙的时候，张树荣早上3点就得起床，给丈夫收拾好后下地干活，除了中间回家给丈夫做饭，她要一直干到晚上8点。
张树荣和王敏夫妇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傍晚一起看电视、聊天。21寸的彩电是家里唯一的电器。张树荣和王敏有时也会商量，什么时候买台冰箱，什么时候换个柜子。其实，他们都知道，家里每月一千出头的收入，还要供孩子上学，一年买的肉不足10斤，这一切不过是说说而已。但美好的憧憬却又是这个家庭最现实的快乐。偶尔，张树荣也会和丈夫半开玩笑地说，什么时候能戴上你给我买的戒指、项链啊。可直到现在，她还是穿着一件上世纪90年代流行的双排扣蓝西服。
没有漂亮的衣服、没有安逸的生活，但张树荣20多年陪伴着丈夫从未想过放弃。曾经，王敏提出过离婚，他甚至想过，自己早一天死，张树荣就能早一天过上幸福生活。但张树荣听到这些总是缓慢而坚定地摇头。现在，张树荣最大的希望就是儿子。儿子已经大学毕业，在建筑公司上班。在张树荣还是在医院时的那句话——日子会好起来的。
张树荣就是这样一个瘦弱但坚强的女人，她没有轰轰烈烈的事迹，也没有豪语壮语，但是她竭尽所能，用无私的爱，给了丈夫无尽的温暖和幸福，用瘦小的肩膀撑起了一个家。他们更用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的爱情，谱写了爱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