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缕馨香

◎ 秦玉花

我对花的喜爱是受了母亲的影响。母亲爱花，窗外的小院被她打点得宛如一个百花园。我小的时候，母亲侍弄着小院里的花，我总爱跟在一旁，听她絮叨着：“这边的花不喜欢潮湿，那边的花爱见阳光，这株花特别娇气，不好养活，那株花刚被害虫伤了，得留心查看。”我常常学着母亲的样子，或是用小喷壶给它们浇浇水，或是拿小铲子为它们松松土。当然也有帮倒忙的时候，比如:把花秧当成了杂草连根拔起。久而久之，我对小院里的花生出了喜爱之情。

那时候没有数码相机，否则我一定会将花的美丽瞬间定格，好在日后细细地欣赏，慢慢地品味。现在，我真的是将花的美丽瞬间定格成了永恒，但不是定格在数码相机里，而是定格在了我双目失明的记忆里。

小院里的花依旧美丽，但是，我看不见了，也就无心再到小院里去。于是，母亲就把小院里的一株花挖出来栽种到花盆里，再将花盆搁置在房间我不会磕碰到的一个角落。房间里的空气因此而有了花的芬芳。

半个月之后，盆里的花凋谢了，枝叶枯萎了。母亲见状，懊悔不已。“我怎么就忘记了，房间里的通风和光照条件都不是很好，我怎么早几天就没想到看看它呢？要是我早几天看看它，那它就不会死的。”

母亲坚信，虽然盆中的花已凋谢，枝叶已枯萎，但是，其根须还植于泥土之中，还可以吸纳水分，还会有起死回生的转机。于是，母亲将这盆花从角落里搬到窗台上，以使它接受到太阳光的照射，并且每天清晨给它浇些水。

如母亲所愿，几天之后，盆中的花重新抽出了小小的嫩嫩的叶芽，渐渐地有了生机勃勃的姿色。

对此情景，我禁不住心生感触。难道我不也应该做这样的一盆花吗？虽然身陷逆境、遭受磨难，但是，既然存在于世间，既然扎根在泥土，就应该努力地吐露芬芳、绽放美丽，就应该努力地证明自己的存在以及存在的意义。

一天，我在微博上收到了博友恋莲发来的私信。“玉花姐姐，你童年时代的梦想是什么？”我回复道：“我小时候想，长大了当个卖水果罐头的，这样，我就随时可以吃到水果罐头。后来，水果罐头不再生产了，我的梦想也就随之破灭了。”我的调侃打消了彼此间的生疏。恋莲在私信里对我说：“我从小就立志要当一名教师，从一所师范大学本科毕业后，我又继续读了研究生，没想到却在求职的过程中屡屡碰壁。”在随后的私信里，恋莲告诉我说，她中意的几所学校都离家较远，离家近的几所学校，要么薪水太低，要么排名太落后，要么重用提拔的机会太渺茫。找了半天，工作仍没有着落，这使她心急不已。我对恋莲说了些安慰和鼓励的话，并且开导她说：“梦想的实现不可能是一步到位，也不可能事事都称心如意。”我建议她先以自己最看重或者觉得最重要的两个条件为择业标准，比如，离家近和有深造的机会，待首要问题解决了之后，再分步骤解决其他问题。

过了一段时间，恋莲不断有好消息传来。“我在一所双语中学当了英语老师，听到学生叫我老师，我心里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校领导得知我离家较远，给我安排了一间宿舍。这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我领到了第一个月的薪水，那感觉棒极了！”

2月中旬的一天，恋莲发来私信说：“玉花姐姐，我这个星期六要到中关村办些事情，离你住的北大燕园只一站地，我想下午去看看你，可以吗？”我好生纳闷：“恋莲怎么会知道我家住在北大燕园呢？”这时，恋莲又发来了一条私信。“玉花姐姐，我是半年前在北京市残疾人宣讲活动中听到你的事迹后找到你微博的，之所以以前没有提起，是因为那时我不太相信真有你这样的人，自己承受着痛苦却依然在帮助别人。和你交往让我获益匪浅，因为从你身上我知道了什么是坚强，什么是热爱生活。所以，我很想能当面对你说一声谢谢。”

恋莲来的时候带了一束花。我呼吸着馨香的气息，显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恋莲见了，问：“你最喜欢什么花？”我指指面前，回答说：“就是这种红色康乃馨。”恋莲大为惊讶：“你看不见，怎么知道面前的花是康乃馨？又怎么知道这康乃馨是红色的呢？”我笑着说：“每一种花散发出的香气是不一样的，红色康乃馨的香气自然也独有特色。”恋莲更觉得奇怪了，“花的香味儿还有什么不同吗？我怎么就闻不出来呢？”我继续解释道：“人体某一器官的功能丧失以后，其它器官会变得异常敏锐，这在医学上被称为人体器官的代偿功能。”恋莲沉默了片刻，认真地说：“你的话让我想到了《圣经》上的一句话：上帝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会打开一扇窗。”

想着恋莲提到的《圣经》上的话，我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众所周知，窗不像门那样敞亮，能够出入自如，但是，能有一扇窗，总比没有要好吧。珍惜、把握并且最大限度的利用好这一扇窗，生命之花就一定会飘散出那一缕馨香，让自己感到愉悦的同时，也能够让别人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