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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情深 你的梦就是我的梦

  发表时间:2012-02-10 【字体:

◎ 李延芳

  北京心灵之声艺术团是我国第一支残疾人艺术团体,至今已走过了19个年头。团长穆剑志健康、美丽、善良、坚韧、才华横溢,可以说是个近乎完美的女性。

  穆剑志1965年生于风景如画的河北承德,1988年从天津音乐学院戏曲专业毕业后进入承德市平泉县文化馆工作,担任演员和主持人。她多次代表平泉县参加省市的歌舞比赛,每次都能获奖,不久就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演员。1991年,就在穆剑志的事业渐入佳境的时候,她突然做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决定,放弃既体面、又“旱涝保收”的铁饭碗,自己筹资创建残疾人艺术团。穆剑志的好友得知这一消息后劝阻道:“你这样做不后悔吗?万一工作丢了,艺术团也办不好,你怎么办?”穆剑志办艺术团的决心似铁,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告,姐妹情深,她就是要圆姐姐的一个梦,不计代价。

  残疾姐姐的喜悲往事

  穆剑志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二姐穆建新比她大三岁,聪明伶俐更胜穆剑志一筹,可求学、就业之路却要比她坎坷多了。

  穆建新因患先天性软骨营养障碍身高只有1.1米。上小学时,她比椅子没高多少,每天她都要踮起脚尖先把书包高高托上桌子,然后再躬下身吃力地爬上椅子。有的同学看着她的怪异举动乐不可支,反复把她的书包推到地上,害得穆建新一次次爬上爬下,还有的同学故意踢翻她的椅子,看着她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哈哈大笑。面对同学的肆意戏弄,哭喊是穆建新唯一的抗议方式,而这只会给好事者带来更大的快乐,年少的穆建新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个子矮点儿就是罪过吗?

  穆建新受人欺侮的情形因妹妹的上学有了改变。那时,穆剑志只要听到有学生说:“小矮子,小矮子,爬着走更好看!”一类挖苦姐姐的话,就会去打抱不平,替姐姐出气。那些淘气的学生一般都是男孩子,个头都比穆剑志高,穆剑志明知道动手的结果肯定是自己吃亏,但她不怕。穆建新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妹妹心疼地劝她:“以后不要再吃这样的亏了,别人说几句就说几句吧,姐姐也不疼,我已经习惯了。”穆剑志含着眼泪跑去找医生,天真地问:“能不能把我的腿锯去一截给姐姐安上啊?”只要姐姐不受伤害,穆剑志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1978年,全国恢复高考,平时门门功课都很优秀的穆建新满怀信心地投入到复习中。成为一名大学生,藉此改变残疾带来的厄运是她从小的梦想。有一天,老师对她说:“从你的学习成绩上看,你考大学是没问题的,可是你的身体……”老师的善意提醒,把穆建新从美好的憧憬一下子拽回到残酷的现实。12年的漫漫求学路戛然而止,一腔热望霎那间冷却到了冰点。她把自己关在小屋里独自品味满心的苦涩,茫然地望着窗外一个个日出日落不知何去何从。

  穆建新的声音条件很好,从小就喜欢唱歌,6岁那一年她就在全镇的万人大会上踩着小板凳领唱《东方红》,那时她的名字便随着清脆激越的歌声飘进了千家万户。在此后的十几年中,音乐成了穆建新暗淡生活里的一缕清风,拂去了她的诸多烦恼和难言的酸楚,只有沉浸在飞扬的旋律里她才能体味到真正的快乐。

  音乐拯救了穆建新困顿的灵魂,她决定用歌声向命运发起挑战,自我救赎。她将这个想法告诉父母,父母都很支持。尽管家里并不富裕,母亲还是给她买来了二胡、电子琴、录音机和一些必要的声乐教材,还订阅了几种音乐方面的周刊,并且特意为她请了一位指导老师。穆建新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没日没夜地潜心研习音乐知识。

  功夫不负苦心人,穆建新的演唱技艺飞速提高,她也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花开时节。1986年,穆建新在承德市举办的“青少年歌手大赛”中获得特别奖。她抱着有生以来得到的第一个奖杯,激动之情难以抑制,这也更坚定了她用歌声创造一种独特的残缺美的信心。此后,穆建新频频参加河北省、华北地区以及全国的各类歌唱比赛和文艺汇演,一等奖、二等奖、特别奖纷至沓来。穆建新自学成才的故事不胫而走,她不仅被河北省音乐家协会吸收为会员,她的事迹还被编入《中国残疾人名人辞典》。

  不过最令穆建新难忘的还是1987年的初春,平泉县文化馆、宣传部、组织部等6家单位联合为穆建新举办个人演唱会的事情,这也是平泉县文化史上的一次破天荒之举。那一天,县礼堂坐满了人,一楼窗外人头攒动,门口更是挤得水泄不通,这是小礼堂从未有过的景象,父老乡亲们都想听听穆家丫头的歌声究竟有何魔力?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穆建新甜美如天籁的歌声响彻礼堂,像一泓鲜亮的山溪绕过巨石,冲刷着险滩,带着青草的芬芳哗啦啦流淌。观众们被感动了、震撼了,继而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穆建新透过耀眼的灯光在观众席上搜索母亲和妹妹的身影,她看见了,两人脸上都挂着泪水,目光交汇的那一刻,母亲和妹妹立刻朝她微笑,而脸上的泪水依然在淌……

  1988年3月,又一个转机出现了,穆建新获悉长春大学正在面向全国招收残疾学生,曾经高不可攀的象牙塔在向她召唤,她欣喜若狂,立刻找来各种资料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半年后,穆建新收到了来自长春大学特殊教育学院音乐系的入学通知书。此时的穆建新因病情加重,行走越来越困难了。临行前,父亲送给她一支自己特制的拐杖,就是这根拐杖支撑她度过了两年的大学时光。当时,穆建新的宿舍在1楼,琴房在5楼,校舍里没有电梯,健全人只要3、5分钟的路程,她拄着拐杖一挪一蹭要走上1个小时,到后来穆建新竟然一厘米也挪不动了,只能靠轮椅代步。

  疾病的发展无法左右,穆建新没有过多地为病体而痛苦纠结,她难过的是来自社会的冷漠与歧视。1990年,穆建新毕业了,此时她在音乐方面已经有了一定的造诣。她本以为凭借自己的才华完全可以成为一名正式演员,但现实是没有单位愿意接收残疾人,很多单位都说我们不是慈善单位,接收残疾人有损于我们的形象……穆建新听了太多不堪入耳的话。后来在市领导的特别关照下,穆建新才得以进入平泉县文化馆。她暗自高兴,终于可以登上梦寐以求的舞台,为观众唱歌了。然而,无情的现实再一次让她目瞪口呆。单位领导以影响单位“整体形象”为由,通知穆建新不用去上班了,只要呆在家里就会按时给她发工资。穆建新说:“我宁可不要钱,也要把自己学到的东西发挥出来,我不想吃闲饭。”领导说:“我宁可一分不少地发给你工资,也不许你蹬单位的门槛。我们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单位有个残疾人!”难道残疾人就没有劳动权力吗?穆建新大为恼火,她感觉自己转了一圈,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儿时被同学鄙视源于孩子的天真无知,穆建新早已从心里原谅他们了,而今遭受社会的歧视是始料不及的,她心痛更心寒。

  打碎“铁饭碗”为姐姐圆梦

  1991年,26岁的穆剑志已是文化馆的台柱子了,她体谅姐姐的苦恼,替姐姐向单位领导力争无果,就毅然决定离开单位与姐姐共同面对残酷的现实,帮姐姐实现梦想。

  穆剑志因年轻、能干、能闯、业务过硬,深得领导的赏识,当时,她已被列为单位的重点培养对象,而且还有电视台邀请她去做主持人。穆剑志对这些毫不心动,她只有一个念头:创办一家残疾人艺术团,为姐姐和其他残疾人搭建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舞台,让他们将自己的艺术才能发挥出来,得到社会的认可,也让社会对残疾人有一个全新的认识。

  穆建新在求职遇挫的时候很自然地想到了她的大学同学,于是便也产生了和同学们一起办个残疾人艺术团,自谋出路的想法。姐妹俩一拍即合,并为艺术团取名“心灵之声”。

  母亲当过多年的妇联干部,向来认为孩子就应该出去闯闯,不经风雨不成大器,她自然是全力支持女儿的决定,拿出家里仅有的800元钱,郑重地交给了穆剑志。和办艺术团所需的资金比起来,800元只是杯水车薪,但这却给了姐妹俩极大的鼓舞,每每遇到难事想退缩的时候,她们就会想到这不仅是自己的事业,也是母亲的事业!

  1991年,艺术团开始筹建,穆剑志贷款10多万元用于购置音响、灯光、服饰、乐器等演出设备。穆剑志有晕车的毛病,买设备离不开坐车,而且多是长途,每一次她都备受煎熬。有一次,穆剑志坐火车来北京买道具,一上车就开始头晕,她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便靠在椅子上闭眼忍着。到北京后,她已不省人事,列车员发现了,立即把她送进附近的医院。穆剑志在医院里足足住了7天才康复。

  设备准备齐了,穆建新给昔日的大学同窗发去了邀请电报,湖北、甘肃、吉林、四川的5位未就业的同学在12天内陆续赶到。其他27位残疾演员都是全国各地残联推荐,并经过严格审核的,而且多数都在省级以上残疾人文艺比赛中获过奖。

  随后,穆剑志凭着自己在大学期间和文化馆工作时积累起来的知识,开始编排剧本、安排训练。为了和聋人交流,她学会了手语。很多演员由于自身的缺陷不能照顾自己,穆剑志成了盲人演员的眼睛,肢残演员的手和腿。

  经过一个月的紧张排练,1992年6月18日,心灵之声艺术团在河北省承德市首场演出。盲人演员演奏的二胡曲《二泉映月》哀婉凄凉,如泣如诉;失去双手的演员用脚写下苍劲有力的毛笔字:生命永恒;聋人演员用翩翩舞姿诉说深藏于心的希望……90分钟的节目精彩不断,掌声不断。演出结束了,很多观众还不肯离开剧场。心灵之声艺术团一炮打响,迎来了开门红,但这并不意味着以后的路没有曲折。

  由于姐妹俩缺少市场运作经验,不了解什么节目适合观众的口味。起初,艺术团只是在各地的剧场里演出,每张票5元钱,还要和剧场三七分账,有时只有几位观众。很多人认为,什么文艺节目电视上都有,你们缺胳膊少腿的能表演出什么好节目来!然而凡是看到他们节目的观众都会受到极大的心灵震撼,立刻对他们刮目相看,因为艺术团的每一个节目都是经过精心编排,认真雕琢的精品,所有的演员即使只面对一名观众也会演得尽心尽力,感情充沛。穆剑志为演员们的敬业精神感动了,她在摸索中咬牙前行。

  从小到大,穆剑志做任何事情都很顾及姐姐的感受,唯独在谁当艺术团团长这件事上寸步不让。穆建新说:“心灵之声是一个残疾人艺术团,应该由我这个残疾人来当团长。”穆剑志说:“你身体这个样子根本就没法联系业务,没法往外跑,怎么能当团长呢?”姐妹俩争论不休,她们争的不是荣誉,更不是领导权,而是一份责任,一份债务。团长是法定代表人,谁当了团长就意味着谁要对巨额贷款负责,还不上是要受到法律惩处的。当时,艺术团经营惨淡,前途渺茫,谁也不知道这10万元贷款究竟能不能还上。穆剑志见说服不了姐姐,干脆亮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好胳膊好腿的,家庭、孩子都有了,没什么后顾之忧。命运对你本来就不公平,如果再让你背10万元债,我于心不忍。”穆建新说:“你因为我把好好的工作都辞了,我已经很对不起你了,如果你再因为我背一身的债去蹲监狱,我这个姐姐是怎么当的?我还能活吗?你有家、有孩子,要是真还不上债,你的家怎么办?孩子怎么办?将来孩子能抬起头来吗?我已经是个残疾人了,无牵无挂。你就不一样了,你还要撑起这个家呢……”两人争吵了多次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穆剑志只好向老母亲求助,让母亲帮忙劝说姐姐。母亲经过认真考虑后,当着姐妹俩的面拍板:“团长由穆剑志来当,万一还不上欠款大家一起想办法!”这样,一场“争官”风波才算平息下来。

  无意间碰开的那扇门

  艺术团演出将近一个月了,盈利是负数,穆剑志姐妹俩为开工资的事犯了愁。演员们了解艺术团的艰难,找到穆剑志说先不要工资,等团里的收入情况好转再说。穆剑志没有这么做,她和姐姐商议决定贷款发工资,不能辜负演员对她们的信任。穆剑志当即给大姐发去加急电报,委托大姐在老家贷款,连夜送来。

  7月15日一早,穆剑志手里握着一叠信封笑容满面地出现在全体演员面前,“今天是咱们开工资的日子,这里面是你们自己挣来的钱,你们是有用之人,有能力养活自己,不是家庭的包袱,也不是社会的累赘。”穆剑志不敢告诉演员们这些钱是贷款来的,怕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一个月来,演员们没有开心过,她明白大家都在担心艺术团还能否支撑下去,她要给演员们鼓鼓士气。

  领到平生第一笔工资,肢残演员吴大伟哽咽着说:“我要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妈妈买一束花,放在她的坟头!我再也不用为一毛钱给行人下跪了。”为了给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治病,他曾经放弃自己的艺术追求,在街头行乞,受尽了白眼。其他演员捧着工资袋也想起了自己的心酸往事,而今,他们终于可以凭借自己的才能赚钱了,串串泪水伴着喜悦与激动悄然滑落。穆剑志被眼前这一幕感动了,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办好这个团,为姐姐,也为所有不甘沉沦的残疾人搭起一个放飞梦想的平台。

  残疾人艺术团该如何运作?如何体现自身的特色?没有可借鉴的成功经验,穆剑志和姐姐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有时一场演出只有十几元的收入,几十名演员吃、住都成了大问题。演员们在外地演出,住不起好宾馆,专挑便宜的旅店住,旅店里又脏又冷,条件很艰苦。没钱吃好的,穆剑志和演员们经常是一连几天吃面条,或者一连几天馒头就咸菜。

  在最苦最难的日子里,穆剑志特别怀念家的暖屋子暖炕。她想:我在家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收入也不错,进门就能吃上口热乎饭,我这是干什么呢?比这更难熬的还是想念孩子,她离开家的那一晚,两岁的儿子拽着她“妈妈——妈妈——”地哭,说什么也不放她走,穆剑志和婆婆都泪流满面。穆剑志一走就是半年,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可爱的儿子向她跑来。穆剑志不放心年幼的儿子,想问问孩子好不好,打长途电话、拍电报又太贵,她思量再三还是舍不得“浪费”钱。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穆剑志快坚持不住的时候,一线曙光出现了。穆剑志的一个在张家口赤城县教育局工作的朋友将全县的中小学生都组织起来,分批去剧场看心灵之声艺术团的演出。这次演出穆剑志把票价降到了2元一张,除去场租,艺术团还是赚了几百元钱。穆剑志和姐姐都特别高兴,觉得团里一下子富有了,可以给演员买一个炒菜吃了。

  这次演出的成功使穆剑志茅塞顿开,她意识到学生也是一个很好的市场,艺术团的节目都很有教育意义和励志作用,比较适合进学校演出,这个市场非常广阔。从此,学校成了艺术团演出的主要阵地,一群断翅天使在为学子们烹制心灵鸡汤的同时,也带着艺术团飞离了生死线。

  作为中国最早期创办的民营残疾人艺术团体之一,心灵之声的成长固然需要自身的探索与努力,但更离不开政府的关心和扶持。2009年北京市残联为心灵之声艺术团提供3万元扶持款,去年大兴区残联免费为艺术团提供排练场地,北京市残联的领导同志们也关注着艺术团的发展,经常给穆剑志打电话询问团里的情况,积极为艺术团安排演出机会。众人拾柴火焰高,在众多关爱的目光里,“心灵之声”走出了一道道美丽的年轮。

  深夜遇险牵手斗歹徒

  看到舞台上穆剑志光鲜亮丽,笑容可掬地主持节目,可能没有人想到刚才她还在搬箱子、抬轮椅,更想象不到他们一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

  穆剑志至今想起1999年初冬的一件事还是心有余悸。11月4日,心灵之声艺术团在河北衡水师范学校演出结束后,连夜赶往邢台。深夜1点,满载演员和道具的大客车驶上了一条乡间小路,有一段路正在修建,汽车剧烈地颠簸几下停下来。这时,前面的庄稼地里出现四个人影,穆剑志战战兢兢地下车向他们问路。其中一个人说:“点上票子就可以过去了。”穆剑志明白了,这是一群劫财的歹徒,她定了定神说:“我们是残疾人艺术团的,都挺不容易……”谁知道,歹徒一听说“残疾人”三个字不但没有丝毫的恻隐之心,有一个人竟然在汽车上故意撞了一下,顺势躺在了地上,说自己受伤了。穆剑志慌忙往回跑,不想,另外三人已先她一步拦在车前,各个手持木棍,面露凶相。一个歹徒恶狠狠地说:“往回走,没那么便宜!”随即从车窗外伸进手来紧紧抓住司机的头发不松手。穆剑志急了,她担心歹徒伤到姐姐和演员们,告诉司机不用管她,赶快带大家走,扭头便和歹徒厮打在一起,她边打边跑,故意引开歹徒,给汽车留出退路。四个歹徒把穆剑志围在中间,木棍带着呼呼的风声打在她的头上和身上,她头晕脑胀但仍然拼命抵抗。她想即使自己被打死了也只是一个人的事,只要能保护大家安然脱险就好。

  穆建新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命丧歹徒手下,她大声朝几个身强力壮的演员喊:“快点,团长下去了,你们要保护好团长,自己也小心点,别受伤!”不仅是身强力壮的演员冲下去了,聋哑、肢残和盲人,能走动的演员都坐不住了,纷纷如潮水般涌出去。车上只剩下穆建新和一个没有双脚的演员,没有双脚的演员奋力爬到司机的位置上打开车灯,以免演员们在混战中伤了自己人。那一夜很黑,但车灯很亮,照得很远。

  演员们一拥而上,都拿出拼命的架势加入战斗,歹徒们被震住了,一时难以招架。穆剑志趁机拉起两个演员跳上了车,随后聋哑演员拉着盲人,盲人牵着肢残的,也迅速钻进车里,司机发动汽车夺路而逃。

  一路上,所有的演员都心惊胆战怕歹徒追上来,穆剑志不停地拨打报警电话,由于在农村手机信号不好,过了很久才成功报警。那场“战斗”演员没有受伤,只是穆剑志和司机受了些轻伤。

  5日上午,穆剑志和演员们准时出现在演出现场,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而那一夜的经历却已深印在穆剑志的记忆里了。她说:“演员们很齐心,没有丢下我,我很感动。不过事后想起来还是挺害怕的,我是个健全人挨几下打没什么,可演员们本来身体就不好,太危险了。”

  19年来,类似的事情穆剑志遇到了很多,但她从不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因为心灵之声艺术团不仅圆了姐姐儿时的梦,更有一批像杨光、舟舟、李广洲这样的残疾演员从这里起飞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19年来,穆剑志姐妹带着心灵之声艺术团,先后到20多个省、市、自治区巡回演出达7000多场,观众有100多万人。他们还先后出访了美国、日本、马来西亚等多个国家,并受到了江泽民、李长春等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心灵之声艺术团还被中宣部、文化部、广电总局和新闻出版总署评为“全国服务农民服务基层文化建设先进演出团体”。目前共有98名残疾人在艺术团工作,19年来艺术团先后安排残疾人就业2500多人,为残疾人家庭和社会减轻了负担。穆剑志说,自己付出再多也值得。

  不信东风唤不回

  更令穆剑志感到由衷欣慰的是,演员们所到之处,用他们精彩的演出和自强自立的精神赢得了无数观众的尊重和赞赏,扭转了一些人对残疾人的偏见。“心灵之声”像一缕春风在人们的心底播撒爱与希望,唤醒纯美的人性,帮人们找回遗失的坚强。

  2003年,穆剑志收到一封来自温州21世纪高中学生徐巍(化名)的信,他在信中说自己平时学习很好,有段时间成绩一路下滑,情绪非常低落。艺术团去他们学校演出那天,他买了两瓶安眠药装在衣袋里,打算趁同学看节目之机,偷偷回宿舍吃掉,结束生命。没想到,看第一个节目时,他就被艺术团的精彩演出吸引了;看第二个节目时,他被感动了;看第三个节目时,他就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徐巍写道:“这些演员都残疾到这种程度了,还这么珍惜自己的生命,我只是学习成绩下降了,又不是不可改变的,我为什么要自杀?这些残疾人都是强者,而我太脆弱了。我刚这么大,还有的是时间,我干嘛不努力呢?毕业后,我会选择与残疾人有关的职业,因为是残疾人挽救了我的生命。”几年后,徐巍托人转告穆剑志,他考上了清华大学,已于2010年毕业。

  心灵之声艺术团在改变残疾人命运的同时,也在悄悄改变着许多健全人的生命轨迹。与残疾人朝夕相处,穆剑志同样时刻被他们的言行感动着,被他们的精神鼓舞着,她在自己的博客上写道:只要生命存在,失去的永远不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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