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残疾 更有希望

◎ 天  祈

　　我是一个身患残疾的人。

　　我常常走在没有星、没有灯的夜晚，独自逛着没有人、没有摊位的街道。

　　因为我怕别人看见，因为我怕被别人嘲笑，因为我走路的姿势很难看，因为我一旦离了拐杖就站都站不稳。但，夜晚就没了这些顾忌。我索性丢掉那支撑着我全部的拐杖，以极为难看的姿势挣扎着向前走。

　　快了，就快要到了。这街道的尽头，便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我小的时候，就爱在这草地上打滚，滚得浑身上下都是青草味。记得很久以前的时候，我和以前邻居家的小女孩还一起在这里放过风筝。那风筝是我们一起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做好的，花式虽简单，却是我们的心血。我拽着风筝线，一边跑一边不时地回头观望，看着那风筝随风飘荡，缓缓地飞上天际。小女孩跟在我身后跑着，草地上留下她一串串银铃似的笑声。

　　能飞真好啊！如果我也能飞，那该有多好？可是，不行，我永远也飞不起来。

　　终于，走过了那片草地，又继续向前艰难地移动着。

　　快了，就快要到了。草地的尽头，接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这条小路，是一片小树林的入口。也是在很久以前了，我几乎每天都会来到这片小树林。春天，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我就蹲下来细细地看小花、小草破土而出。夏天时，树木长得极为茂密，处处是绿阴，是最好的遮阳伞；遍地是野花，是最美丽的床铺；而那树叶婆娑间的沙沙声，是最为天然的催眠曲，所以这里是睡午觉最好的场地。其实最有趣的是秋天，这里的树的落叶极为特别，黄绿相间的。地上厚厚的一层叶子，踩上去时是那种脆生生的“嚓嚓”响。我总爱在落叶最厚的地方蹦蹦跳跳，有风的时候就躺下来，看那一片片叶子在空中飘转着，跳着属于它们的凄美舞蹈，准备为大地的衣裳增添一份属于它们的色彩。

　　我还能跑吗？我还能跳吗？或许吧。或许我能行呢？

　　快了，就快要到了。

　　随着树木越发的稀疏，远远地可以看到一条银光闪烁的银带。那是什么？是仙女留下的神迹，还是一条通向神秘天空的道路？走近了，我就发现不是。这是一条小河，一条奔流不息的小河。没有人知道它从何处来，又要向何处去；所有人只知道，它一年四季，日日夜夜唱着它的“生命之歌”，不停地奔跑着，不曾间断，不曾停留。春天时，我和伙伴们总喜欢在岸上跑来跑去，和水里的小青鱼捉迷藏。夏天可就没有这么拘谨了，我们直接跳进河里，连衣裳也顾不得脱，享受着清凉和水洗涤身心带来的快意。刚入秋河水就很凉了，没人敢再跳进去游泳，只是坐在岸边上，用脚丫拍打水面，掀起一浪浪白色的水花。

　　如今，又一次站在河边，又看着这可见游鱼细石的清澈河水，我却再也无法用脚丫去拍打水面，溅起白花花的水浪了。

　　可即便这样，又能如何呢？我相信，总有一天，我可以再用脚去拍打水面，再跳进河里去游泳的！是的，总有一天，我又能跑又能跳，又能蹲下来看小花了！

　　我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沿着那银光闪闪的小河，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

　　在绝望的尽头，我捧一粒种子栽下，将嫩芽留给明日的朝霞。舒适的微风托起种子的信念，直到它长成了一棵名为希望的参天大树。而我，就站在这名为希望的大树之上，远远地，眺望着美好的未来。　　

　　于是，我将背脊挺得更直，努力地向前迈去。                                   

　　                                                                    （摘自2010年3月14日《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