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智慧之光照耀每一个智障孩子

　　“帮助这些智障孩子改善生存状态，使他们从被遗忘、被抛弃的命运当中解脱出来，从无望中走入课堂，从无助中走上工作岗位，让他们学会如何去生存、去爱和被爱”

　　                                                               –王丽娟

––访北京智光特殊教育培训学校校长王丽娟

◎ 苗田晋   文/影

　　在北京市昌平的西关小区西侧有一所既普通又特殊的学校，之所以说它普通是因为从外面看去，破旧的铁门里面有两排平房和一栋不高的小楼，学校的办公室是一座铁皮搭建的简易房，在不大的篮球场上摆放着为数不多、略显陈旧的锻炼设施，沙袋是用破大衣自己做的，小花园种着些许植物。据说，这已经是学校四迁其址了。就是在这没有丝毫特别之处的校园内运行着一部“社会机器”，驱动它的不是经济回报，而是志愿精神和企业社会责任，以非营利为目的办学宗旨构成救助、扶贫、无障碍的基因，将个体家庭困难市场化（如同保险行业），将社会资源再次分配给贫困的个体家庭，解决智障人群在就学、就业上的困难。这里就是小有名气的北京智光特殊教育培训学校。

　　成立于1998年的北京智光特殊教育培训学校，学生多来自低保和单亲家庭，学校为孩子们提供9年义务教育，还为有需求的孩子提供医疗救助、康复和免费教育。在教学上：它开创智障人高等教育之先河，其独特的“生态、生存、生活”三维智障成人教学体系填补了中国特教体系智障人职业教育的空白；其“前店后场”康复与学校相结合的模式，解决了看病误学，上学就医不连贯的矛盾，大量的成功案例证明，学校更是智障孩子康复的家园。汇集国内、外的医疗康复专家义诊团队，和生活上像妈妈一样精心呵护的教职工，使这里创造了许多康复奇迹。其校内校外联合办学的模式打开了校园通往社会的大门，2002年通过与企业合作，将首批毕业生10人送上岗就业，解决了智障人就业难的问题。逐步形成了三个出路：有自办“庇护企业”，“支持性就业”与跨国公司订单培训，让家庭介入参股或合作企业。2010年智光的毕业生供不应求。

　　创造这一奇迹的就是该校创始人、校长王丽娟女士。毕业于吉林省教育学院中文系的王校长，从事普通教育行业已有30年。她曾经受国家委派到东南亚地区访问讲学，还在香港、泰国等地院校普及中文。

　　1997年，一次偶然与残疾人接触的机会，使这位本应有着安逸晚年生活的女人，独自一人走上了一条艰难的道路。

　　十二年前，王丽娟回国办理签证手续，先去西欧讲学，然后与在美国的儿子团聚，儿子在美国事业有成，有自己的公司、住在400多平米带车库和游泳池的别墅里，每天打电话催她快过去，怕她闲不住还准备为其开设一家中文幼儿园，从此安度晚年。临行前，她受朋友委托去一所残疾人福利机构办事。在那里，她敲开了一扇门走进了另一个世界，那间办公室不大却挤满了人，人群中央是一个干部一会说话，一会打手语，已经是初夏，加上一屋子人，他大汗淋漓，但他热情地接待和解答一拨人又一拨人，好奇心让她决定等，1个多小时后，屋子恢复了平静。由于职业的敏感，她很自然地询问了残疾人的教育情况，了解到中国目前还没有针对智障人的高等教育，他们的命运和家庭遭遇触动了她的心，为智障人办学的念头油然而生。

　　就是这么一次偶然的行程，半分钟决定了她的后半生。王丽娟毅然决然放弃安逸的生活，放弃和家人的团聚，并且拿出自己的毕生积蓄和儿子寄给她的4万美金，共约合人民币100万元，创办了北京智光特殊教育培训学校。民办福利学校是一条崎岖的道路。因为在中国，为智障人提供九年义务教育后的再教育和智障成人职业教育没有先例、没有大纲、没有教材、没有师资、没有教学场地、没有后续资金、没有可借鉴模式、没有法律法规、没有管理制度，甚至没有人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或许根本就没有尽头。曾下乡插队的王丽娟有着坚强和倔强的性格，她说：“没有才需要我们去干，去填补这些空白。”

　　从建校到现在，学校经过四次搬迁，每次不得不搬家的时候，都是王丽娟独自一人坐公交车找房子、签合同、带领工程队施工。为了找房子，北京的区县她几乎跑遍了，因为要节约开支，找的地方几乎都是废墟，每次都是从废墟上建起花园式的校园。然后又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离开那里，从头开始。在学校施工的时候，王丽娟经常吃住在工地，一顿饭就是一个馒头加一块酱豆腐。这些年下来，为了孩子们，她落下了一身的病。

　　学校创建之初，王校长就开始为学校的生存问题发愁，每年学校各项开支总共为120余万，收取的学费占25%，经过评审合格后，市残联支持5%，余下大概80万元都需要从社会筹集，否则学校就无法生存。每年冬天买煤取暖的费用，都是困扰王校长多年的难题。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忍向家长们多收一分钱，更不能向国家伸手。能做的只有积极争取社会上爱心人士的慈善捐款，为了把学校维持下去，王校长不知道碰了多少回钉子，受了多少人的白眼。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她知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无怨无悔。在志愿精神的感召下，老师们的平均工资是800元，除了教学之外，还要负责照顾孩子们的衣食住行。残疾程度轻的孩子就多照顾几个，重的就少照顾几个，喂饭、洗澡、喂药、上厕所……几乎每个生活细节都需要老师的照顾。

　　有的智障学生接受完培智学校的九年义务教育后，智力水平跟一二年级没什么差别，有的还有非常严重的心理障碍，对待他们要因材施教。要根据每个人的不同情况，制订不同的计划。她边前进边探索，不断总结经验，发表了数十篇学术论文，获得诸多国家级、市级的奖项。

　　2008年12月，王丽娟作为创办人之一创建了北京特奥天使艺术团，这是国内首家智障人艺术团。团长由国际志愿者张宇担任，他儿时曾是一名童星，与刘欢、韦唯同台演唱过，1994年赴美，创办华人汽车公司等多家企业。他从事公益事业已有10年，募捐资金达几百万。他希望通过这样的探索，为解决智障人就业找到一种成功的模式，通过北京特奥天使艺术团，让更多的人关注这个群体。

　　艺术团成立后，仅仅用了半年时间，这些智障孩子们就已经能够完整地演出约70分钟的卡通音乐剧《白雪公主》。《白雪公主》的编剧、导演是有着17年舞台经验的中国木偶艺术剧院青年导演王镭。儿童剧的互动环节是调动小朋友观剧热情的重要手段。王镭在编排的过程中精心设计了多处互动，每一处都与情节紧密关联。他说：“我们的演出要展示孩子们最美的一面，而不是街头乞讨式地暴露缺点博同情。”该剧的作曲是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的张旭光，为该剧创作了《白雪之歌》、《找美女》、《传说中的女王》等七首旋律欢快流畅、歌词简洁风趣的原创歌曲。舞美设计郑海鹏、木偶及造型设计欧阳巍然也都是各自行业中的佼佼者。为了这些智障孩子们能在舞台展现他们最完美的一面，来自各地的爱心人士在无私地付出着。舞台装台工作都是来自各行各业的志愿者完成的，团长张宇平日也经常带着爱心人士前往学校发放演出海报，还有爱心企业为艺术团免费提供了住所和排练场地。

　　2009年6月1日，在北京21世纪剧院，艺术团进行了首次演出。这些小演员们在没有彩排时间的情况下，几乎没有差错地完成了首演，当孩子们把面具摘下，满脸的汗水伴着他们幸福的微笑谢幕时，全场再次响起长时间的掌声，不少观众为孩子们自强不息的精神留下了热泪。要知道，让这些智障孩子们记住一个动作，何止是要几十遍、上百遍地教，每个人孩子的身体协调性都很差，还要相互配合。智障孩子能演出长达70分钟的音乐剧，只能用奇迹来形容，这个奇迹的创造是与王校长以及社会各界的辛勤努力分不开的。

　　他们第一次在台上听到了掌声，收到了鲜花。这次演出也改变了这些特殊小演员们在家中的地位。有个孩子放假回来说：“我爸让我上桌吃饭了。”虽然听着很心酸，但这说明孩子的进步感动了他们的父母，他们对孩子有了信心，孩子被家长接受了。目前，一部分团员家长也主动成为艺术团的义工，有的为艺术团打理财务、处理行政事务，有的照顾孩子们的起居，还有的在物质上给予支持。孩子们通过表演增强了自信心，看见陌生人也不躲了，走路也是昂首挺胸，还主动跟别人问好。下一步，艺术团将准备排演3台大型剧目，和3台综艺节目。

　　现如今，学校的管理体系日渐成熟。由相关领导和专家组成理事会，为最高决策层；特邀中央文献研究所的万建武老师和北京市检察院马亚军老师为法律顾问；实行校长负责制，校长的职责是：主持学校全面工作，总体策划，实施可持续性发展。由办公室负责学校日常行政工作。最引人注意，也最有创新性的莫过于由家长组成的家长委员会管理学校的财务。学校的出纳全部由在校学生的家长担任，会计则聘请专业的有会计师证的学生家长担任。每一笔支出必须要在全校公示。这种创新的管理模式可以说很大程度上，杜绝了贪污腐败现象的发生。

　　十几年间，这所普通的特教学校接待了国际红十字会、外国驻华大使、外国康复专家代表团共计69次。自2000年开始，为48所高校义务培训志愿者，接待了108家国内外新闻媒体的199次采访，还曾获得国家教育部的嘉奖，并承接了国家级课题三项：特教学校的生态校园文化建设、把电影引进特教教学体系和心理技术在特教教学中的应用。

　　目前，学校在校学生70多人，教职工30多人，已达到学校承受最大极限。因场地、师资等各方面因素限制，尚有200余学生登记在册，无法入学。这些年来，智光学校培训了孤残智障儿童800多人，成教部已有100多个孩子走上了工作岗位，他们和健全人一样同工同酬，保险、福利一个都不少。王校长说：“虽然挣得不多，但是自食其力，实现自我价值，用劳动赢得平等远远比钱重要得多。”

　　校外有数家用人单位与学校签订了订单式代培计划，预留出工作岗位，等待招录学校的毕业生。校内有自办小工厂，有社区物业和餐饮服务……

　　谈到对未来的规划，王校长扬起眉梢，自豪地说：“未来计划办首家智障大学，给杰出的智障人提供大学体验并发展此行业的师资培训。”她透露：一所为智障人提供托养和养老服务的度假村正在建设中，将于2010年5月助残日前后落成，届时智光将提供求医、求学、康复、就业、养老一站式服务。

　　“看到孩子们在学校的变化，能工作、能自食其力了，有的还娶了媳妇，有的智障女孩子也出嫁过上了幸福的小日子，我感到一切艰难困苦都是享受！”王校长欣慰地笑了。

　　十二年，和这群智障孩子们生活在一起；十二年，没有回过一次美国和家人团聚；十二年，在一条崎岖不平的路上无悔地前行。她以不屈不挠的意志、坚韧不拔的毅力，最重要的是她对残疾孩子们那颗火热的心，填补了一个行业的空白，更是展现了特教事业的美好未来。

　　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智光模式”无疑值得借鉴，王校长汇集社会所有智慧之光照耀每一个智障孩子的初衷，已经初现端倪，未来的发展宏图，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