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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你是我生命的水手

  发表时间:2009-06-16 【字体:

◎ 秦玉花

  刚一生下来,医生就查出我的眼睛不好。从那一刻起,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细线,将我的喜乐与妈妈的悲欢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她不仅给了我生活中的依靠,而且为我撑起了精神的风帆。

  小时候,每逢节假日,妈妈让两个姐姐留在家里做功课,却带着我到公园或游乐场去玩儿。划船、爬山、看花展、赏冰灯,徜徉在大自然的怀抱中。我不仅开拓了视野、增长了见识,害羞腼腆的性格也变得开朗起来。妈妈还托人从南方买回一架傻瓜相机,这在当时可是件很稀罕的奢侈品。自从有了相机,再出去玩儿时,妈妈就给我拍很多照片。照片上的我像个骄傲的小公主一般,笑得格外灿烂。

  有一年暑假,邻居小姐姐到海边去玩儿,回来时送了我几个贝壳。这些形态各异的贝壳,小的如一颗纽扣,大的像一个鸡蛋,表面凹凸不平,布满了漂亮的花纹。“贝壳是浮在海面还是沉在海底?海浪是怎么把它们卷上岸的?海水里的贝壳打在身上疼不疼?还有,一眼望不到边是什么样子?海天相接又是怎样的景象?天在上面,海在下面,它们怎么可能会连在一起?太阳是从海里跳出来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太阳不是在天上吗?怎么会掉到海里去呢?”对我稀奇古怪的问题,小姐姐不耐烦了,于是,我就缠着妈妈,让她带我去看大海。妈妈工作忙,我以为她不会答应的,可没想到,妈妈竟然爽快地答应了。

  直到现在,我仍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大海的那个黄昏。天上涌动着金色,海里跳动着金色,礁石和沙滩上流动着金色,我和妈妈也被金灿灿的光晕包围着。海风吹动着我白色的连衣裙和长长的黑发,海浪钻进我的脚趾缝里,凉凉的,痒痒的,我忘情地叫着、笑着,那一刻,我是多么的快乐,多么的幸福啊!

  很多年以后,我无意中得知,在我刚出生时,医生就曾预言,我的视力最多只能维持到七八岁。所以,在我小时候,妈妈一有空就带着我到处去玩儿,并且还给我照了很多相片。妈妈这是在和时间赛跑,是想趁着我眼睛还能看得见的时候,多为我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只是,当妈妈一次次按下相机快门,留住一个个难忘瞬间的时候,她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啊!

  虽然对失明已有心理准备,但却万没料到,这一刻竟来得如此突然!

  2006年初,眼看着再有几天就该过年了,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因患肺炎持续高烧,当我从昏睡中醒过来时,睁开眼,面前一片漆黑。我问妈妈:“你怎么不开灯呀?”妈妈奇怪地说:“这大白天的,开灯干吗?”我先是一愣,继而惊叫起来:“现在是白天吗?可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

  哦,如果眼前的黑暗只是我病中的幻觉,如果光影和色彩能重新展现在我眼前,那该有多好啊!然而,我真的就什么也看不见了,真的没有一点儿征兆与过渡就跌进了一个黑漆漆的深谷。窗台上的水仙花,在我还能看见它的时候,花儿没有开,现在,花儿开了,可我却再也看不见花儿开的样子了!

  那一年的春节,别人是在欢声笑语中度过的,可我的心却在滴血……

  我常常一个人呆坐出神,跟个木头人似的,不说也不笑。妈妈知道我心里难过,她想让我高兴起来,但是,除了做我爱吃的饭菜、陪我聊些轻松的话题之外,她不知道还能再做些什么。

  一天吃过晚饭,妈妈在看报纸。“这上面有个笑话,我念给你听。”笑话很短,却很有意思,我被逗乐了。随后,妈妈又将报上的其他内容一一念给我听。从那天起,每天晚饭后,妈妈念报我听报,成了我们母女俩必做的事。

  妈妈是南方人,虽然已在北京生活了40多年,却仍乡音难改,平时说话倒还不觉得什么,可一咬文嚼字,就会乡音难辨。我有时能结合上下文的意思弄懂,有时却弄不懂。于是,妈妈就采用了组词的方法,有些生僻字,一时想不起该组个什么词,就把字一笔一划地写在我手心上。

  前段时间,妈妈给我念报的时间稍长,就觉得眼前的字模糊一片。她的视力一向很好,能看到视力表最后一排,连年轻人都佩服她的眼力,她经常半开玩笑地说:“老天爷把从你这儿夺走的视力全都给了我。”现在,妈妈说她视物不清,我心里非常担心。“没事儿的,我这是老花眼,上了年岁的人都这样。”妈妈反过来安慰我说。她依然在每天晚饭后给我念报,因为她知道,如果不再继续了,那我该有多失望啊!

  如果把人生比作是一叶扁舟,那么,妈妈就是我生命之舟的水手。在惊涛骇浪里,在急流险滩中,在浪尖风口处,妈妈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我的感受。见我哭,她比我更伤心,见我笑,她比我更开心,她沉稳的怀抱是我永远温暖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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