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葱骆驼草
──读骆驼草丛书
◎ 高煜玲
或许有人并不熟识骆驼草；或许有人还从未见过骆驼草；或许有人会说：就是一种草吧！可是，当你认识了这种草，你肯定会心有所动；当你读过华夏出版社出版的骆驼草丛书，你肯定会从往日的那种漠然转为今日的留恋与不舍。
骆驼草丛书是一套著名残疾人作家的作品集，丛书包括：《张海迪作品精选》、《史铁生作品精选》、《陈村作品精选》、《阮海彪作品精选》，共4册。4本书摆放在眼前，显得极为厚重。简约又颇具功力的装帧设计虽不能让你眼前放亮，但也绝不会让你轻易收回视线；古朴又不失时尚的封面同样会让你流连忘返，无需翻书，就让你看到了那一篇篇“亭亭玉立”的篇名……
国庆长假，正是读书的好时机。读自己的书，更是一种静悄悄的享受。再次阅读张海迪的散文，不知是几年后的我有了些许进步，还是因为对海迪大姐有了多一些的了解，或是缘于我此时独具的心境，我不仅从中读出了骆驼草一样的刚毅、坚忍和柔韧，更多读出的是美丽。默读着一篇篇细腻有致、文意畅达的美文，我仿佛清晰地看到了作者心灵的流动。这里既有作者性情的发挥，也有作者心灵的展示，人物美轮美奂，内容感人至深。我仿佛又听到了海迪大姐的声音：“我很痛苦，可我一样可以让别人快乐……”余音弥漫着诗意，充盈了我的心房。那老奶奶和大黑狗是美丽的，清贫是美丽的，死亡是美丽的，长发飘飘更是一种无言的美丽。这美丽不仅真切动人，还让人牵挂和迷恋。
夜晚，上床后，双腿掩在柔软的绒被下，我又惬意地拿起这本书。本以为身旁的女儿已经睡熟，不料，一个鲤鱼打挺，双手托着一张笑脸趴在了我的膝上：
“妈妈，什么书呀？”
“张海迪的散文。”
“我也爱看这本书。”
“你看了？”
“昨天你不在家我看的，我特别喜欢《我的乡村小姐妹》和《长发飘飘》，妈妈，你最喜欢哪一篇呀？”
“我？！你，”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女儿的提问，我在想：刚上三年级的女儿真的会喜欢读这本书吗？
“妈妈，这本书有些像我读过的童话，可是，又比童话真实，所以，我特别喜欢。”
接下来，由于拗不过女儿的“纠缠”，又要保护她的视力，只好由我读一篇作为她睡觉的前提条件，最后选定读《白气球》。
《白气球》是一篇描写距今已有30年历史的农村题材的散文，主要记述的是作者生活在鲁西北时，那里的父老乡亲们一张张淳朴、善良的面孔。仰望着一个悬在半空里的白晃晃的球，我和女儿的笑声也随之此起彼伏，乃至几次中断朗读，通篇不过三千字，因为我们边笑边读，竟拖延了许久，女儿的笑很纯真，我的笑却被作者记忆中的泪珠潮湿了双眼。
……
读一本书，如同在欣赏一幅流动的画卷；读一本好书，如同寻觅到一个钟情的知音。作者已然做出了最大奉献，作为读者就要凭藉个人的悟性，从书中得到等量齐观的收获。通过两种生命状态的沟通、碰撞和交流，你会感觉作者的笔法、心胸、见地、学养、思态正在这里融会贯通，当你发现有了精神上的交流后，其实你已在不知不觉当中获取到了滋养灵魂的“琼浆玉液”。
读史铁生先生的书，同样会被携带到一个值得深思与熟虑的世界，这位智慧的善谈者既是在向你倾吐，又是在与你探讨。读史铁生先生的书，你还会感觉于沉重当中散发着一种独具的魅力。可以说，我与他并不陌生，很早就见过面。也可以说，我是先见其人，后读其书的。至今，我仍清楚地记得：当我把复印好的稿件交到他手里时，他脸上的笑容真诚又睿智；他的语言得体又幽默。那时，我的确还不知道他有这么多的好作品。他的代表作《我与地坛》就是一篇非常振奋人心的散文，在这里他把用全部生命感悟到的最宝贵的东西传达给了读者，借用他个人的苦难提升了所有人对生命的认识。全文浓重地凝聚了作者双腿残疾后对生活的复杂感受，通过恳切、朴素的文字，让我清晰地读到了作者心灵深处的生命图景：史铁生是在他“最狂妄的年龄忽地残废了双腿”，以致他的情绪一落千丈，从此消极颓废，无路可走的他此时来到了地坛，这里凄凉的环境迎合了他凄苦的心，四百年风雨侵蚀的地坛影射着他灰暗的人生。然而，作者最终还是告诉了我们：残疾人也要像地坛一样经受住风霜雨雪的侵袭，不能被厄运击倒，要像地坛一样在磨难中屹立！
一篇不足八百字的《秋天的怀念》，作者在最后深情地写道：“又是秋天，妹妹推我去北海看菊花。……秋风中正开得烂漫。我懂得母亲没有说完的话。妹妹也懂。我俩在一块儿，要好好儿活……”我发现，短短一段话，字迹间，作者几乎全部用的是句号。可以想象，作者在写这篇文章时的心情，笔下的感情有多么饱满！以致我始终认为：他一定是眼含热泪搁下了手中的笔。
史铁生先生的写作语言幽美又朴实，读他的作品，总让人感到：真挚、达观、深沉、雄健于不动生色之中。或许这就是“情到深处言自稀”吧！
早就听说：北有史铁生，南有陈村。一套骆驼草丛书终于把他们邀到了沙漠的绿洲。如果说史铁生是悲观的思想者，那么，陈村就是达观的理解者。他们虽然肢体残缺，但精神却比常人更强健。
在作家云集的上海，陈村的名字是响亮的，他的本名已被人们淡忘。据说，他人缘很好，在圈内，无论是青年人还是中年人都敬他三分。他不仅文思泉涌，而且性情活跃，爱好广泛，曾经在“榕树下”网站任艺术总监暨“躺着读书”论坛版主，提携了不少文学新秀。
对陈村来讲，读书、写书不仅是一种生活方式，更是对生命的支撑。他常年弯腰驼背，跛足拄杖，强直性脊柱炎使他变成了“弯人”。在一次接受记者采访时，他调侃道：“假如我勤快一些，坚持散步的话，一定能够致富，因为地上的钱无疑是我首先发现。”幽默对陈村来讲，首先需要的是勇气，其次才是一种智慧。陈村的文字洒脱、通透、智慧，数十年笔耕不辍，已经拥有了一批优秀作品。读他的作品，你同样可以触摸到他那特立独行的灵魂。
当我最后拿起阮海彪的作品时，耳旁忽然想起陈村先生说过的一句话：“像一个叫阮海彪的作家，他写过《死是容易的》，那作品非常好，是我们新时期的一部非常好的长篇，可惜知道的人不多。”也许正是因为这知道的人不多，骆驼草丛书主编才想到了他──一位自幼患先天性血友病的重残者。无情的病痛使他比一般人更多地体味到了生活的艰辛。因而使他更多关注的是现世与血肉之间的种种事件，关注这些事件所产生的种种精神动态，以及隐藏在这些精神动态背后的灵魂。至今，他发表的作品已过百万字，并有多部作品获奖。本书收编的多是他的散文，内容主要来自于对生命的追问以及亲情、友情带给他的那刻骨铭心的感动。其中的一篇《雨纷纷》，就几次让我潸然泪下……
……
穿过山谷，越过丛林，我终于来到了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我终于走近了骆驼草，注视着一簇簇绵延向远方的骆驼草，一时柔润了我的双眼，也安抚了我的心。我不禁喃喃自语道：你是最勇敢的草！你是最朴实的草！你也是最常青的草！因为你已经把根深深地植入地下……直到与地下的湿气相通，直到与沙滩的血脉相连。
这是一套探索苦难却又无限美丽的书。只有对生命苦难的大彻大悟，才会让我们看到这一曲曲用生命谱写出的美丽篇章；在一条条独辟的人生小路上培植出的万紫千红。
这是一套启迪心智却又十分厚重的书。因为它不仅破解了一道道艰深的哲学难题，还为我们编织出一个个超级童话和永恒的谜语。不仅满足了残疾人的精神需求，也为所有善于思考的人提供了极好的范本。
这是一套朴素无华却又真诚无比的书。华夏出版社的真诚出版，也许不会给他带来多么明显的经济效益，但是，骆驼草丛书的出版在中国当代文坛上一定会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