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新中国成长

––从苦孩子到幸福老人

◎黄  安

　　我身边有这样三位老人，他们是一奶同胞的姐弟妹三人，同生在旧社会，因父母双亡，变成了弱小伶仃的苦孩子。新中国诞生后，同在红旗下成长、上学、工作，投身火热的社会主义建设。迎着改革开放的春风，他们又都为四化贡献力量。跨进新世纪后，他们早就从岗位上退了下来，成为幸福的古稀老人。这三人中最小的妹妹就是我的老伴儿。我深知他们坎坷的经历和天壤之别的变化；虽没有轰轰烈烈的光辉业绩，只是平凡岗位上的工作者，却是亿万获得新生人们的缩影。在纪念建国六十年大庆之际，抚今思昔，我怎能不浮想联翩，感慨万千。

　　这三人都生于上世纪30年代，那时战火纷飞，东北沦陷，日寇的铁蹄越过长城，踏进中华大地，到处烧杀抢掠，无数美好家园被摧毁，数以千万计的无辜百姓被夺去了生命。那时，三人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凭借着辛勤的劳动所得，尚能维持五口之家的吃穿。然而，侵略者的狂轰乱炸让年轻父母相继丧生。三个幼小的孩子侥幸活了下来，最大的姐姐不过四五岁，二弟两岁多，最小的妹妹还在襁褓中，一瞬间这个美满的家庭就破碎了，三个孩子沦落成无依无靠的孤儿。他们从此过上了流离失所的生活，后辗转被人送进了北国冰城的孤儿院。那里虽然很苦，对无家可归的孩子来说，总算居有定所，免去了街头流浪之苦。孤儿院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侥幸活下来的，体格极差。结核病、风湿病是这里的通病，多数孩子一瘸一拐，失去了童年的活泼与欢乐。

　　1945年日本投降，东北变成了解放区。1948年姐姐初中没毕业，便参军当了文艺兵。随四野大军南下，历经辽沈、平津战役。跨黄河，过长江，直抵南粤海滨，随即又折回东北，当上志愿军，参加了抗美援朝战斗。50年代女兵大转业，她在北京转至文化部、外交部后，虽多次调动，始终坚守在人事组织部门，默默贡献自己的一切。如今早已离休，儿孙满堂，与其丈夫––一位空军少将，在干休所共度老年的幸福时光。

　　三个苦孩子中的二弟，没有去孤儿院，因院里收女不收男，便暂居亲戚家。十来岁就当小工，做勤杂，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他养成了少言寡语、朴实憨厚的性格。他聪明又勤奋，自制力强。做勤杂时，常利用空隙捧书阅读、抄写。周围的大人见状常夸奖说：这可怜的孩子如此好学，将来一定有出息，事实果真应验。抗美援朝后期，姐姐部队稳定，便毅然决然地支持弟弟上学。中学都上的重点学校，他深知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积极上进，品学兼优，顺利入团入党，被保送至清华大学，一直担任学生会工作。五年的大学生涯他成绩全部优秀，毕业时荣获金质奖章。留校任教多年，早已桃李满天下。后居大学领导岗位，在这座高等学府耕耘数十年，为新中国的文教事业洒下辛勤汗水。退休以来也儿孙满堂，与他的夫人––同是清华大学的教授共享天伦之乐。

　　我的老伴儿是三人中最小的一个，人生似乎更多磨难。霜打无根草，她嗷嗷待哺就丧母没奶吃。幼年即送进孤儿院，缺衣少食，严重缺乏营养，虽没有夭折，却满身是病。尽管如此，她天资聪慧，好强上进，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1949年就和小伙伴们敲锣打鼓，迎来了新中国的开国大典。获得新生的苦孩子们，欢天喜地地走进了新时代。政府对他们实行全额供给制，保证他们受教育的权利。

　　小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她很有音乐天赋，从小就能识谱，无师自通，老师们都感到很惊奇。她也时常仰望天空，脑海中画出许多许多问号，梦想长大一定要飞上去，探索浩瀚太空的奥秘。而命运总是在捉弄她，多年的慢性病终于导致她视力低下，不能看书写字，只得伤心地离开校园。医生给她的眼病判了死刑，面对残酷的现实，她感到前途一片渺茫，悲观沉沦，甚至轻生……是新中国蓬勃兴起的残疾人事业唤醒了她。她参加了第一所盲人师资培训班，毕业后便参与了中国盲人文工团的组建，用美妙的歌声表达对党和新中国的热爱。国家的三年困难时期，文工团解体。她来到了由周总理亲自批建的第一所盲人实验工厂。她不仅是生产能手，还抓紧业余时间学习，与几位同伴取得了第一届电大中文系毕业文凭，圆了她失明后的大学梦。她多年担任工会宣传工作，组织职工参加北京市举办的业余歌咏比赛，多次获奖。她受领导委托，多次为附近的机关、部队、街道以及大、中、小学作报告。从不照本宣科，而是针对不同对象即兴演讲，宣传残疾人的自强精神，宣传热爱党和祖国的坚定信念。用理论结合大量实际，讲的有声有色，博得一片赞扬。多年来，她代表残疾人接待了来自世界许多国家的外宾，能不失原则，恰如其分地回答他们提出的各式各样的问题。座谈后有的外宾流下激动的泪水，有的高竖拇指连声赞叹：“中国人民伟大！中国残疾人伟大！”由于她一贯积极热情工作，曾连续十七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

　　我们有两个女儿，在培养教育孩子方面，她比我付出了更多的艰辛。种瓜得瓜，孩子们不负我们的期望，都先后大学毕业。现在大女儿是国家机关中层干部，颇有敬业精神。大外孙女去年考上重点大学。小女儿在美国获得硕士学位，已在那里安家立业。她临出国时，我们谆谆教导她：“要饮水思源，牢记生在中国，长在中国，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不能忘记中华民族的美德；无论走多远，这颗心一定要留在祖国母亲的身上。”她记住了，也做到了。受其影响，在美国土生土长的小外孙们也有了中华民族的荣辱感。常为那里华人们获得的荣誉而高兴，为个别华人的不轨行为而感到羞耻。用他们自己的话说：“给China丢脸！”孩子们这率真的情感令我们欣慰不已。

　　退休后，我老伴儿的许多慢性病发作，各种脏器多数衰竭，只能靠长期治疗维持生命。医药费昂贵，但国家医保对大病实行特殊优惠政策，使她尚能维系老年生活。加之两个女儿女婿都很孝顺，亲朋好友热心帮助，我们的生活也充实美满。老伴儿回顾自己的一生时，常感慨地说：“我这一辈子虽有凄苦不幸的童年，更有奋发向上的中年，和体弱幸福的晚年。”我们这一对残疾老人亲身体会了旧社会的落后与民穷国弱，又亲身见证了新中国的发展壮大，特别是改革开放给祖国带来的繁荣富强。我们衷心为新中国成立六十年来的伟大变革而骄傲！为中华民族而今已巍然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而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