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真实叫好

 ––《陈燕耳边的世界》读后感

◎张骥良  赵旺北

　　她不具备作家的才情秉赋，其书稿也并非文思泉涌。尽管如此，《陈燕耳边的世界》还是深深地打动了我。这本书被宁夏人民出版社出版后，一版再版，从销售的势头来看，足以说明这本书是让读者喜爱和追捧的。

　　残疾人的作品绝大部分不被市场和读者看好，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这里的原因较为复杂。既有自身的原因，也有市场的原因。自身的原因较为明显，残疾作者们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痛苦，之后是在某位英雄模范人物事迹的鼓舞下奋起，努力奋斗之后便是获得成功。这基本上形成了残疾人写作的一个套路，或者说形成了一个固定的模式。一个好的作家，一部好的作品，首先就是要走出旧的套路，打破旧的模式，写出鲜活的人物形象，塑造出鲜明的人物性格，写出有新意、有深度、有典型性、有时代感的人物形象。在文学作品中，自强不息绝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而是一种精神境界。在这种精神境界的鼓舞下，残疾人对命运的关注，对社会的思考，对生活的理解和把握才有了“土壤”，丰富多彩的人物才能跃然纸上。

　　首届中国盲人文学奖评选揭晓了。北京盲人作者陈燕的自传体长篇纪实文学《陈燕耳边的世界》被评为纪实文学类作品一等奖。说句心里话，看这本书时只想翻翻，没想到这一翻就再也放不下了。我的第一感觉是，这本书绝非捉刀代笔之作，它百分之百是出自陈燕的手笔。我和她因为工作关系接触较多，该书的语言表达方式绝对带有陈燕的特色，连口头语都是陈燕式的。书中人名出现的同音字错误，也是盲人极容易犯的错误。后来我在电话中与陈燕核实，她说连文字录入也是她独立完成的。仅仅从独立完成书稿这一点看，她的作品首先具备了评奖资格。

　　我发这通感慨并非空穴来风。文体明星们出书的不少，出资请他人捉刀代笔者不乏其人。这种不良风气也带到了残疾人中间。有些残疾人当中颇有些名气的人物，这几年也开始出书，但大都是别人代笔。因此我深感陈燕的精神是可贵的。实事求是地说，她的书与大作家的书相比，确实有不小的差距。但在盲人作者的作品中，她的作品荣获中国首届盲人文学一等奖，是当之无愧的。她一点也不借助于外力，独立完成整部作品的写作，这一点就值得钦佩。

　　在陈燕的作品里，作者没有一味地美化自己，这也是笔者感到十分可贵的一点。在残疾人，特别是盲人中，陈燕确实是个尽人皆知的人物。她在写作这本书的过程中，把笔触实实在在深入到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在写到校园生活的那些章节时，她写出了自己是一个淘气包的可爱形象，写出了她怎样调动自己身边的同学，满足自己好奇心的那些生动有趣的故事。由于不加修饰地把真情实感写了下来，使人觉得这个女孩子特别天真可爱。读者并没有因为她写了自己淘气的恶作剧，从感情上疏远她，反而感觉她更加可亲可爱了。

　　相比之下，一些文体明星的个人传记，在笔墨之间刻意打扮自己，把自己写得过于完美。读了这样的作品，是没有亲切感的，因为执笔者在作秀。作者的本意是通过作秀，使个人的形象高大起来，完美起来，结果只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为真感觉、真滋味儿的力量是无坚不摧的。真实的力量会永远放射出夺目的光彩。读了陈燕的作品，我从内心里为真实叫好。

　　在陈燕的这本书中，贯穿了一个情字。在陈燕娓娓道来的叙述里，有绝情、有真情、有爱情、有深情、有祖孙情、夫妻情、母女情。仅仅因为她视力残疾，母爱离她远远而去。读到这里，我的心被她的文字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身世与她的身世有某种相似之处，因此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觉。当我读到外祖母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爱，我又为这个苦命的女孩子感到庆幸，更感到庆幸的是，外祖母给了她健全的心智，给了她不向命运低头的性格。当她的爱情跨越了世俗偏见，把丘比特之箭射中了一个出生在农村的盲人青年时，我深感在婚姻家庭生活中，超越传统的新价值取向带给人们的温情。当我读到她把母爱给了一个缺乏母爱的女童时，我又一次感受到了人性的温暖。

　　掩卷沉思，作者的确是视力障碍者群体中一位成功人士。她有一颗自强自立、不受命运摆布的“顽强的心”，她同样有一颗感恩的心，无论是对于给了她母爱的外祖母、启蒙教育的外祖父，还是给了她温存的爱人郭长利，无论是教给了她创业技能的李仁炜老师，还是像中国残联副理事长程凯、北京市残联副理事长吕争鸣及已经退休的老残疾人工作者招寿绵等书中提到的许许多多关心过，帮助过她的人，她都心怀感激。这种感恩不是浮于表面的，而是在真实的叙述中，在字里行间让人体会到的。